祸狂君 第十七章

  【第八章】
  当晚,冉骧忍耐着头疼,亲自将尤文安一案所有的卷子都仔细看过一遍,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昏眼花,一直到快天亮才看完。
  一上朝,他便严厉的将承审此案的大理寺三司痛斥一顿,「朕昨晚将尤文安的案卷仔细看过,发现里头错误百出、疑点重重,你们竟然没有追查清楚,就草率判处尤文安死罪,你们该当何罪!」
  「臣等确实调查清楚后,才会判处尤大人死罪,绝对没有轻率判案,请皇上明监。」被点名的三名大臣出列,同声辩解。
  「你们调查清楚了?」见三人嘴硬不认罪,冉骧冷冷的扫过他们一眼,厉声质问:「那么朕问你们,那名遭尤文安淫辱而自尽的妇人叫做什么名字?家住何方?今年几岁?尤文安是在何时何地奸污她的?」
  「这……」三人面面相觑,一时竟答不上话来,揭发尤文安罪行的东州巡抚派人送来的案卷里,并没有写到这些。
  冉骧将手里的那叠卷子甩向面前的桌案,「你们回答不出来,是因为案卷里根本没有记载这些,如此疑点,身为三司的你们岂能不详加调查清楚,仅凭东州巡抚的摺子,便认定他有罪!」
  见三人全都低下了头,不敢答腔,他冷冷的再指出疑点。
  「还有,他贪赃枉法收受奸商贿赂,放任东郡的商人哄抬粮价,导致东郡百姓民不聊生、怨声载道,这些朕都查过了,自从尤文安上任东郡太守后,上缴朝廷的税赋,是一年比一年多,前两任的巡抚都上书说,在他治理下的东郡,人人丰衣足食、夜不闭户,你们觉得他有可能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了个样吗?」
  听皇上明确指出其中的疏漏,三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,不禁浑身颤抖。
  冉骥扬声召唤殿前侍卫,「来人,把这三名昏官给朕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,押进牢里听候发落。」
  三人惊吓不已,咚的一声双膝跪地,「皇上息怒,臣等知罪,请皇上再给臣等一个机会,臣等一定再仔细调查此案。」
  「你们再调查,就能让尤文安死而复生吗?」他怒斥。
  顾微津突然出列替三人缓颊,「请皇上息怒,三位大人确实是不该没有仔细调查,光凭东州巡抚的片面之词,便判处尤大人死罪,如今尤大人已不幸在牢中自缢身亡,来不及救回他的命,此时所能做的是还他一个清白,三位大人皆是大理寺重臣,若全部关押,只怕会让大理寺陷入忙乱,皇上不妨命三位大人重查此案,让他们将功折罪。」
  三人赶紧附和,「臣等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,请皇上给臣等戴罪立功的机会。」
  冉骧思量一番,认为左丞相说的有理,阴沉着脸睨着跪在殿下的三人,「好,既然顾大人帮你们求情,朕就给你们五日的时间。」
  顾微津一听,立刻出声再说:「禀皇上,若要重新彻查此案,非得亲自定一趟东郡不可,一来一往起码也要二十天,可否请皇上宽容,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?」
  「好,那就以一个月为限,这一个月,朕就先把你们的脑袋暂时寄放在你们的颈子上,若敢再草率办案,朕绝对严惩不贷。」
  「臣等遵旨。」三人感激的齐声应道。
  在朝堂上发了一顿脾气,下朝后,冉骥余怒未消,走进上书房,便见到镇远王冉骥笑盈盈地坐在里面等他。
  冉骥并未领有官职,所以无须上朝,见冉骥进来,他姗姗起身,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侍卫上前行礼。「参见皇上。」
  走在冉骧身后的葵平,也上前对镇远王行礼。「奴才见过镇远王。」
  「皇叔来找我有什么事?」他并没有特别留意那名做侍卫打扮的男子,他此时心情不好,语气自然也不好。
  冉骥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身后的侍卫,让开了一步,「本王带了个朋友来见皇上,皇上可认得此人?」
  听他这么说,冉骧这才朝那人投去一眼,觉得有些眼熟,不由得再多看了雨眼,「东延!」看见好友,他一扫先前怒容,惊喜的一掌拍向他的肩头,「东延,你怎么这身打扮,还蓄起了胡子,让我一时没认出你来。」
  胡东延朝他一揖,禀明,「末将进京面圣时,半途遇到埋伏,带的两名随从为了保护末将,全都先后力战而亡,好不容易进到京里,末将不敢贸然进宫,才会请求镇远王帮忙,悄悄带末将进宫见皇上。」
  「你遭到埋伏?是谁想杀你?」闻言,冉骧诧问。
  「据那些杀手说,是宫里派去的。」胡东延若有所思的紧盯着他。
  「宫里?是谁这么大胆,竟然派人去杀你?」东延是镇守北漠的将领,性情豪迈磊落,他初到北漠时,东延帮了他不少忙,两人皆是真性情,一见投缘,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。
  当初他准备返京登基前,曾对东延说,等他登基后,要将他调回京城担任大将军之职,却被东延拒绝了,他也没有再勉强他。
  「末将擒住他们想逼问时,他们已服毒自尽,无法追问出什么。」胡东延意有所指,「末将想,也许这宫里有人不希望末将进京。」他从不曾怀疑过那些人是冉骧派去的,此刻见了他,更肯定这件事绝对跟他无关。
  「到底会是谁……」冉骧一时间实在想不出答案。
  「也许与末将要禀告皇上的事有关。」
  闻言,冉骧突然想起他上书的事,「对了,东延,你上书说有重要的事要禀告朕,是什么事?」
  「有关皇上头痛之事,末将已经知道原因了。」
  「你知道原因了?是什么?」他惊讶的追问。
  「那是因为有人对皇上下毒,那种毒是产自南方边境达邦族的一种毒药,无色无味,他们平常将毒药涂抹在箭矢上,用来迷昏猎物。」
  他两个多月前巡视边境时,无意间遇见一名达邦族的巫医,得知了此事。
  胡东延接着说:「这种毒,虽然毒性不强,但若是人不小心误触到这种毒,毒性会借由肌肤侵入人体。令人产生头痛嗜睡的情形,一般而言,过两天就会没事,但若长期接触,头痛会愈来愈剧烈,最后身子也会因为吸收太多毒素,而导致神智不清,陷入癫狂,由于它的毒性十分特殊,中毒后脉象不会有任何异常,所以难以诊断出来。」
  听毕,冉骧拢起眉峰,有些困惑,「那么想害朕的人,是将毒下在什么地方,让朕每日都会接触到?」
  「它是一种膏状之物,可以涂抹在器物上,也许就在皇上每日皆会配戴在身上之物。」胡东延说到这里,顿了顿,才又缓缓续道:「譬如,皇上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。」
  闻言,冉骧立刻伸手采入衣襟,取出那块他出生时母亲送给他的白玉,那枚虎形的丰脂玉通体润白,透着一层莹亮的光泽。
  他下意识的拿到鼻端嗅闻,并没有闻出任何气味。
  胡东延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子,「皇上,末将方才说过,此毒无色无味,您这样是闻不出来的,末将有一个方法可以查验。」他转头看向镇远王,「王爷身上可有玉佩?」
  「有。」冉骥解下系挂在腰间的一牧翠玉递给他,他也很好奇,想看看胡东延究竟要如何试毒。
  他接过那枚翠玉,再朝冉骧伸手,「请皇上将那牧白玉给末将。」
  冉骧取下白玉,递给他。
  胡东延将两块玉佩放在桌上,在打开手里那只小瓶子前,事先说明,「这里头的药粉是达邦族的一名巫医送给我的,待会儿末将把这药粉洒下,若玉佩上涂有毒,遇到这药粉,将会变成黑色。」说完,他将瓶中的药粉朝两块玉佩洒下。
  冉骥的那块翠玉没有变色,但冉骥那块白玉,却一点一点变成黑色。
  冉骥看了,脸色丕变,双唇抿得死紧,目光锐利。
  「看来皇上的白玉确实被人下了毒,而能持续将毒药涂在白玉上的人……」
  胡东延话说到此便打住了,因为冉骧已经一脸铁青的狠瞪向葵平。
  他惊惧得立刻跪下,颤声道:「皇上明察,这绝不是奴才做的。」
  「葵平,你跟随我这么多年,为什么要下毒害我?」他入浴时都会将身上的那块白玉解下,交给葵平保管,待入浴完毕后,再让葵平替他挂上,他是从几年前开始头痛的,而有机会碰到那块白玉的人,就只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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