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罗山庄的势力范围遍布整个江北，虽对那样多的恳托无法全然有求必应，但已到有求必回的地步，甚至有时连官府或六扇门遇到棘手之事，都会私下寻求襄助。
　　令世人又畏又敬的阎尊，竟是她认识的那个会因小妮子离去痛哭，会坐在大石上等她拭头的疯丐，风聆语一开始虽真有些诧异，但细思后，却又觉得二者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　　毕竟正因有着那颗嫉恶如仇、济弱扶倾的赤诚之心，江湖中的阎尊才会成为阎尊，另一个环境下的疯丐，才会那样保护着孩子们，并倍受孩子们信赖。
　　但或许是她并不识得过去的他，两人又是相遇于微时，都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，所以就算明白他的真实身分，她也没有因此改变与他的相处方式。
　　「是。」早明白风聆语会知晓，因此牧隗山也不再隐瞒。
　　「抱歉。」当得到确切的答案后，风聆语轻叹一口气低垂下眼。
　　她真的打从心底觉得抱歉，毕竟虽非她主动为之，但让他疯魔，让他失去一切，以至如今必须以血换回本就属于他的事物的毒，却真真切切出自她的手。
　　「让我饮下疯血的人不是你，让朱炀、我寡嫂及未婚妻背叛我的也不是你，何歉之有？」自相遇后，牧隗山比谁都明白风聆语对自己几近于苛刻的自责，因此他淡淡一笑后，嗓音那样清和。
　　「你因何对她……如此不在意？她又因何……我真的不懂。」
　　望着牧隗山神情温和，谈起曾经的未婚妻却无任何波动的平静语气，风聆语心中疑惑不由得脱口而出。
　　尽管她未曾亲身体会过，但过往在药宗，门派里不乏许多神仙侠侣，每每看着他们相互微笑时，眼底只有彼此的幸福模样，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。
　　一直以为世间男女若无眷恋，不会相约白首一世，所以她真的不懂，既已相约一世白首，又为何会有人主动背叛，而被背叛之人，又因何可以如此淡然看待。
　　「并不难懂，因为『变』本就是世间万物通性，只是有些人往善处变，有些人往恶处变。」缓缓穿上衣衫，牧隗山坦然说道，「我当初是基于人伦道义，基于大多数人的期盼做下这个决定，并也打算一生信守这个承诺，只她却先违了诺。既然她主动毁诺，我自也不必再守诺。」
　　「你……难道从不曾爱恋过她？」牧隗山全然的冷静与理性，不知因何，听在风聆语心底竟那样复杂。
　　「身为阎尊的我，很难有机会懂得真正且纯粹的爱恋与心动，所以我只能依常人的期盼，给她全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生活。」望着风聆语微微怅然的小脸，牧隗山若有所思说道，「但事实证明，她要的，我给不起。」
　　「不是你给不起，只因她不是那个人罢了……」风聆语的低语声，轻得如同风中呢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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