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边语呢哝 第一章

  虞芊芊背着一捆柴薪,在山岭间困难的行走,骨瘦如柴的她早已无力往前行,可只要想起姥姥那张凶狠残暴的脸,她不禁害怕的打了几个哆嗦,硬是迈开疲累不堪的脚继续移动。
  天色将暗,可她仍必须负柴往山岭的更高处爬,因为那儿有姥姥每日必食的雪莲果!少了它,姥姥便会性情不稳,暴躁的性子也会变得更严重,到时候受到皮肉之苦的便是她了。
  因为雪莲果能够养颜美容、延年益寿,还可以保持姥姥青春貌美的模样,所以姥姥不可一日缺少它。除此之外,姥姥偶尔还必须靠些荤血来保持精力,可由于这座深山几无人烟,姥姥便只好以山中的兽类为对象,久而久之,连在山野里活动的动物都变少了。
  为此,姥姥每日只好增加食用雪莲果的数目,而芊芊就必须上山四处寻找,好供姥姥食用。
  好不容易爬上山顶,却遍寻不着雪莲果。芊芊心急如焚,眼看姥姥给她的时间就快到了,如果她在期限内还没回去,一定又会讨来一顿责罚。
  于是,她强忍着山顶上冰冷的风雪,一寸一寸地翻着士,希望天老爷能怜悯她,让她顺利交差。可是,就在她身子几乎捱不住寒冻与疲累之际,一阵刺骨冷风蓦地又扫了过来。
  “好冷……”她伸手环抱住身子,两排牙齿冻得直打颤,可阵阵刺骨的寒风仍无情的向她袭来,她身上纤薄的衣物根本无法御寒,只能无奈的任风雪侵袭。
  挖土的手已僵,她却一刻也不敢停歇,就只担心姥姥没了雪莲果,脸上多出了皱纹后,定又是暴跳如雷。
  “呼——呼——”挖了几下土,她便忍不住以热气呼了呼双手。
  就算不见雪莲果,能找到一株雪莲花也是好的,可现在天寒地冻的,一切都变得困难重重。就在她打算放弃之际,突然瞥见一颗淡黄色雪莲果的尖端在前方的土堆中冒出个头来!
  她欣喜若狂地使尽全力挖,好不容易挖出了它,开心地紧紧将它握在手心里,小心翼翼地藏进背袋中。
  深吸了口冷空气,她掂掂背后柴薪的重量,开始往来时的方向走。
  回程的路虽是下坡,却更加难行,背上的重量差点儿让她栽了个大跟头,还好这条路她已走得熟悉,才不至于出这种糗。
  越近姥姥住的洞穴她就越兴奋,于是脚步也随之加快,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,竟看见瀑布旁的土坑上躺了个人。
  芊芊立刻丢下柴薪跑了过去,将那人翻转过身,“这位公子,您怎么了?”她推推他的身子,发现他不但全身冰冷,衣裳还湿淋淋的,难道……他是从山上被溪水冲来这儿的?
  “糟糕,他是不是死了?”芊芊着急不已地伸手探他的鼻息,发现他的气息虽弱,却也证明了他还有生命,这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。
  不过,若没人及时出手相救,他的生命仍有很大的威胁。
  “公子,公子!”她试着又喊了两声,但那男子仍是一动也不动。
  人命关天,她不能不管他,可她身上什么也没有,如何救一个动弹不得的男人?
  蓦地,她脑中灵光乍现,立刻拿出背袋中的雪莲果。
  姥姥曾说过,这雪莲果不但可以保健长春,还可以救人性命,是一种救命应急的良药。既是如此,那它也应该可以救这位公子吧?
  芊芊赶紧将它捣碎,喂进男子口中,心底则不断祈求上苍能保佑他赶紧清醒。
  善良的她一心想将对方从鬼门关抢回,压根没想到她没了雪莲果后该怎么回去向姥姥交差,又会得到什么样的恶毒惩罚。
 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,晚风也越来越强,芊芊没办法,只好用力拉着他往一边隐密的山洞里拖,好躲过夜晚的寒冻。
  直到将他拖进洞内,她早已累得气喘吁吁,但善良的她又赶忙点上她捡来的干柴,希望能暖暖他的身子。
  所有该做的事都做了之后,她也只能待在一旁心急地等着他清醒,可熬了好几个时辰,他却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。
  突闻远方的一声鸡鸣,她这才想起了姥姥!
  完了!她一夜未归,姥姥肯定是气坏了!
  她想离开,可这男子仍未清醒,善良的她狠不下心抛弃他,只好再坐回原位,可心情已乱如飞絮,一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。
  就在这时候,地上的男子突然动了一下,芊芊赶紧坐直身,轻声喊道:“公子,你醒了是不是?”
  秦未央轻咳两声,缓缓张开双眼。待看清楚眼前之人,他的眸子突然张得老大,一把抓住她的手,小小声的喃道:“芊芊……”
  “对,我是芊芊。”她很惊讶,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?
  “你真是芊芊?”秦未央激动不已地抓着她的手。
  “呃……”她点点头,“公子,你好些了没?”
  听见她的话,秦未央才想起自己为了找她,在跨越逸水时突然刮起一道阴风,他直觉有异而跟过去瞧瞧,哪知蓦地又有一道森冷黑影晃过,而后他便扑倒在逸水中昏了过去,随波逐流——
  又是她救了她!
  他痴迷地望着她,发现她的模样完全没变,而且这一世她居然也叫芊芊,难道是老天爷发善心,助他一臂之力?
  “公子,我想知道您可好些了?”见他一双眼睛直望着自己,芊芊顿觉脸红耳熟,只好低着头再问一遍。
  “好多了。”
  “那就好,你的衣服已经干了,那我也该回去了。”她笑着站起身,打算背起装着柴薪的竹筐。
  “姑娘请留步,我……我能跟你一道回去吗?”秦未央突地喊住她。好不容易和她见了面,他怎能让她就这样溜掉?
  “你说什么?”芊芊吓了一跳。
  姥姥最爱喝活人血,倘若他跟着她回去,定是必死无疑。以前姥姥就想利用她下山勾引男人,好成为她的俎上肉,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么做,现在又怎么能害他?
  “我不会妨碍你的。”他以为她不愿意,“再说!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,你就让个地方给我暂住几宿,可以吗?”
 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而是——”
  “那就好,多谢芊芊姑娘。”他打断她的话,笑逐颜开地说。
  芊芊焦急的说:“不,我不是——”
  秦未央再次打断她的话,“芊芊姑娘,我保证会规规矩矩,甚至可帮姑娘做事。”秦未央立即站起身,兴奋地为她背起竹筐,朝洞外先行走去。
  “公子……”她追上他,一脸苦恼的表情。
  “别喊我公子,我姓秦,名未央。”他回头望着她,眼中带着难以理解的深意,“你叫我未央便可。”
  “不,秦公子你不能去……喂——”
  芊芊压根阻止不了他,无可奈何,只好让他跟了。
  唉!但愿老天保佑他能平安无事啊!
  一向机敏的秦未央见了芊芊后太过开心,压根没注意到前方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,正缓缓笼罩过来……
  *  *  *
  前往芊芊住处的路上,秦未央不禁忆起上一世的种种。那时的他是一把有灵性的古琴,拥有他的主人是一位貌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,可偏偏天妒红颜,在她十八岁那年,居然身染不治之症,病了一年后与世长辞。
  从此,他的主人便一个换过一个,但每个都不具音乐气质,生起气来不是摔他,就是故意剪断他的琴弦,让他吃了不少苦头,因此他也益加思念那位纤柔又娇美的女主人虞芊芊。
  从那时候起,他就立誓一定要找到她的来世。于是他耗费许多苦心认真潜修,好不容易几百年过去了,他终于可以幻化为人形,能够靠法力寻找她的来生。
  同时,芊芊非但是他的主人,也是他的恩人。
  秦未央记得,在芊芊之前的主人是一位十二岁的男孩,这男孩暴戾成性、恃宠而骄,经常拿他当出气筒。
  有一日,男孩又将他弃于海边不顾,八岁的芊芊正好路过,她不但拾回了他,而且还命人修好他,对他极尽爱护之能事,是真正将他当作具有生命的古琴对待的好主人。
  可惜,她年纪轻轻便提早离开人世,这个遗憾成了秦未央这辈子最大的痛苦,十年来与她朝夕相处所滋生的爱意和柔情一直暗藏在他心底,也惟有再找到她,才能将这分深浓爱意诉诸于口。
  当他好不容易寻获芊芊的下落,将准备前来苏州找她的念头告诉“灵幻居”的伙伴时,大家都予以最深的祝福,惟有仇瑚脸色瞬变,还直叮嘱要他小心行事,如今想想,仇瑚还真是杞人忧天了。
  想到这儿,秦未央不禁摇头轻笑。
  “你住的地方还真远呀!”走了一段路后,他不禁说道。
  “嗯!是在半山腰上。”芊芊内心里踌躇不已,直想着说服他赶快离开的理由,于是轻喊他一声,“秦公子,我——”
  “有事吗?”雀跃不已的秦未央根本没看见她忧虑的神情。
  “你……回去好吗?”她停下脚步,非常诚恳地求道。此趟她回去不知能不能逃过姥姥的责罚,更何况是他呢?
  “为什么?”他蹙着眉心望着她,这才发觉她的忐忑不安。
  “因为……因为我们住的地方简陋,实在不适合招待公子。”芊芊只能随意办个理由。
  “我无所谓。”他笑得恣意。
  她突地喊出口,“可我在乎啊!”
  秦未央顿住脚步,回头凝视她泫然欲泣的小脸,“究竟怎么了?”
  “因为……因为我和姥姥都是女人,你一个大男人会造成我们不方便的。”芊芊急促地解释着。“哦!这你放心,我有双手,可以在你们木屋旁再盖间小屋,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的。”
  芊芊这下更不明白了,“你不是说暂住数日吗?怎么要在旁边盖房子呢?”
  “我无家可归,难得与芊芊姑娘有缘,因此希望能在那儿长住,彼此好有个照应。”他眼神专注地凝望着她,如同多情的太阳般和煦。
  “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,我姥姥脾气不好,不喜欢有人打扰她的生活,我担心你住在附近会惹她不高兴。”辛芊没辙,只好拿姥姥的怪脾气吓唬他,可他那副饶富兴味的模样,似乎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耳里。
  “那是因为你姥姥不认识我,在她知道我的为人之后,一定不会再拒绝我了。说不定还会赞成你我经常在一块呢!”他的话语里夹杂着一丝暧昧,眼眸还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,可单纯的芊芊却什么也没发现。
  “我什么也不会,公子何须跟我在一起?再说,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,没法子陪你聊天的。”
  秦未央闻言立刻蹙起眉,“做不完的事?”
  “呃……是啊!姥姥年纪大了,所有的事自然由我去做。”
  她怎么敢告诉他,其实姥姥是个树精,现在已有数千岁了,但因为长年吃雪莲果的关系,外表看来只不过像个三十出头的少妇。
  “原来如此啊!既是这样,以后就多了我可以帮忙。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继续走了呢?”
  秦未央绝不会轻易放弃她。他一心希望与她再续前缘,甚至和她永远相随,不再分离……
  “好吧!既然你这么决定,将来就不要后悔。”
  芊芊有些恼怒的重新迈开步伐。他为什么就是说不听呢?难道非得亲自碰上那些倒楣事,然后再来后悔?
  就这么的走了好一会儿,两人终于到达芊芊和姥姥的居所。
  这里是位于山腰的一处洞穴,看来与平常的洞穴无异,可里头却住着不是人的树精!
  芊芊回过头,小小声的对秦未央说:“我住的地方就是这里,不过…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。”
  她的话才刚说完,洞内便传来一记清脆的女声,“芊芊,你在跟谁说话啊?”
  芊芊浑身一震,连忙回头对着洞口道:“是一位公子……”
  “一位公子?”
  “对,是位公子。姥姥,真对不住,芊芊回来晚了,您就惩罚我吧!”她怕姥姥迁怒于秦未央,所以先自请处罚。
  “没关系,你先把那位公子请进来坐吧!”姥姥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。
  芊芊猛地一惊。若请他进去,他待会儿可就出不来了啊!
  于是她主意一定,冒死转身对着秦未央说:“求求你快走,快走好不好啊?”为了怕被姥姥听见,她以气音极小声地说话。
  “为什么要我离开呢?我进去见见你姥姥不是很好吗?”秦未央攀住她的肩,而后绕过她,大步往洞里头走。
  在芊芊来不及喝止的当口,他已消失在阴暗的洞回了。
  她万分无奈的摇摇头,加快脚步也跟了过去。一到里头,她便看见秦未央站在姥姥跟前,两人一对炯炯黑眸相互对视着。
  也就在这一刹那,秦未央已明显感觉到这位姥姥的不同,都怪他因为见着芊芊太过兴奋,忽略了周遭鬼魅的气氛,这才会堂而皇之的误入陷阱,而芊芊方才直劝他回去的意思也已经不言自明了。
  瞪着眼前这位一点也不显苍老的姥姥,他心知肚明地说:“在下秦未央,方才不慎落入山涧中,所幸为芊芊姑娘所救,因此特地跟着她一块儿回来,想见一见姥姥。”
  “哦!原来我们芊芊是个心地这么善良的姑娘啊!”姥姥冷冷一笑。
  “姥姥,芊芊不是故意迟归,请您原谅。”
  虽然姥姥面带笑容,但深知她性情的芊芊已敏感的察觉出她已是怒意勃发,于是她赶紧跪下,请求姥姥能饶过她,也能饶过不知情的秦未央。
  “芊芊,你这是做什么?你救了人的性命,我怎么会怪你呢?况且,姥姥非常欢迎这位素公子大驾光临。”姥姥伪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,其实道行高强的她早已看出秦未央的元神不过就是把木做的古琴。
  她没想到在这荒野深山里,竟也会有他这样的妖魔出没,不过,他似乎对芊芊挺有意思的,或许她可以凭这点利用他。
  芊芊错愕地看向姥姥,而后才慢慢站起身,却见秦未央这会儿反倒是静默不语,于是道:“秦公子,你是不是该走了?”
  “我说芊芊,你实在太没礼貌了,既然救了这位公子,就让他借住一宿吧,既要帮助人,好人就该做到底不是吗?”
  姥姥笑着走向秦未央,指着一边的椅子,“坐吧!”
  见姥姥表现得这么热情,芊芊又能说什么呢?看来这位公子是躲不了姥姥的毒手了,这可让她心底充满了愧意。
  姥姥转向她,蛾眉一敛,挥挥手道:“你去忙吧!我有些事想跟这位秦公子谈谈。”
  “可是……”她实在没办法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,说不定她这一走,便再也看不见秦未央了。
  “还有事吗?”姥姥修长的细眉微微一凝,眼底射出不满的光束。
  “没……”被那道利光震慑住,芊芊的话全哽在喉咙里,想说又说不出来。
  “没事还不下去!”
  姥姥轻声一喝,芊芊吓得看了眼秦未央,便只好摇摇头退下了。
  见她离开,姥姥这才开口道:“秦公子,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的化身吧?”
  “我知道,千年树精。”秦末央目不转睛地直瞪着她。
  “哈,这么算来,你道行还算够深,不过,你只是把桧木所造之琴,属于我树精的一份子,你是不是该对我这个老祖宗行个礼表示敬意啊?”
  “你这种妖精根本不值得我表示敬意。”
  “怎么?你好像很恨我?”姥姥眯起一双凤眼,笑得却是妩媚万分。
  深吸了口气,秦未央义愤填膺的道:“我一踏进这地方,就能感受到芊芊的过去,你不该虐待她。”
  “等你元神一消失,我可以继续虐待她,你又能耐我如何?”姥姥勾起一抹笑,不怀好意的凝眸着他那俊美无匹的脸。
  她心中不禁感叹,这么样的一位美男子如果是个人该多好!吸了他的血,她必然又可年轻十岁,只可惜……他不过是把琴。
  “你……”秦末央双拳握紧,咬牙切齿地说:“如果你当真执迷不悔,我会想尽办法带她走。”
  “哈……如果真想走,她早就溜了,你若用强硬的手段带她走,她会恨你的。”弯起漂亮的唇线,姥姥媚眼一扬,“我是她的救命恩人,她报答我是应该的,倘若没有我,她早在十年前就一命归阴了。像她这样的女孩可是死心眼得很,你绝带不走她的。”她对芊芊的忠诚可是信心满满。
  秦未央的脸部线条蓦地绷紧,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,原有的喜悦也渐渐消失了。“好,你说,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她?”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。
  “你也知道,像我这种树精最爱吸食人血,可那丫头偏偏不肯帮我,所以我得要你替我逼迫她,让她下山去勾引一些男人回来。”
  姥姥邪亮的目光咄咄逼人,说出来的话更是让秦末央难以忍受。
  “不,我不能答应。”他想也不想的便一口回绝。
  “不?坦白说,你的命也是我救的,雪莲果本来是我要吃的,但那个丫头却自做主张的把它送给你,救了你一命,这分恩情你要怎么报答我?”
  “哼!”他猛地转过身,根本不想看她。
  “你可以不屑我的作为,但是我可以重重惩处那个擅自作主的丫头,我要打得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!”她口出厉言,句句威胁性十足。
  “你……你这个老妖怪!”
  “哈!骂得好,我本就不是人了。”她蓦然对住他的眼,“答应不答应?”
  “我……我暂且答应。”他只好采取拖延战术了。
  姥姥见他终于投降,不禁轻笑出声,“哈,算你识时务。”
  “但是,你要我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,我实在下不了手。”秦未央眉头紧蹙,居于下风的他决定慢慢再找时间说服芊芊离开这个老妖怪。
  “没关系,这事交给我。我的道行可是要比你深了许多,只要我稍稍动个手脚,你身上那股平和之气马上消失,剩下的,也只有暴戾和残酷了。”
  “你说什么?啊——”
  秦未央突然双目圆睁,发自他口中凄厉的吼声扬遍整个洞穴,而后便支撑不住的昏厥过去。
  姥姥得意的望着不支倒地的他,跟着纵声狂笑,“哈……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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