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疼你一个人 第八章

  “你相信我么?”
  “相信啊!”
  金日是偷偷摸摸溜回京里的,以免受到“不受欢迎人士”的骚扰,直到万寿节这日,他才不得不出面去面对那些逃避不了的人。
  “那么,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尽全力配合我,有疑问回去再问,懂么?”
  “懂了。”
  一再叮咛,万般嘱咐之后,金日才把翠袖交给满儿,迳自上太和殿去。
  这年虽是乾隆四十整寿,但乾隆决定只御临太和殿接受满蒙汉藏各族的王公大臣宦官贵族、八旗子弟,以及外国使臣的朝贺,并不举行筵宴。
  虽说不关翠袖的事,但乾隆下旨意要翠袖一起进宫,因为太后想再跟她“聊聊”,因此朝贺结束之后,允禄便跟着乾隆上养心殿,金日则转至慈宁宫接老婆和不请自来的额娘。
  “啊,弘普,你终于来了!”一见到金日,太后就对他猛招手。“来来来,大妞儿和玉妞儿,你们好久没见了对不?快,见礼儿啊!”
  立刻,两位盛装打扮的格格盈盈上前对他行蹲安礼。
  “世子爷吉祥。”
  待她们直起身来,金日便凝目仔细端详她们,依稀仍可看出幼时轮廓,长大后更是漂亮许多,而且很明显的可以分出谁是谁。
  端庄娴静的那位是琼古格格,好像眼睛抽筋,猛对他眨眼的那位是琼玉格格。
  “好好好!”太后呵呵直笑。“弘普,哀家还没跟福晋聊够呢,你带大妞儿、玉妞儿到咸若馆坐坐吧,哀家聊够了自会派人去叫你,走吧,走吧!”
  “是,太后。”
  早料到会演变成这种状况,金日毫不意外的暗自对满儿使一下眼色,随即领着两位格格离开。
  一踏出慈宁宫,琼玉马上“变形”,像个男人似的大步走大步跨,也不怕踩着寸子拐了腿,运气不好还会闪了腰,原先的格格气派全留在慈宁宫里,大概是懒得随身携带。
  “大阿哥,我好想你呢!”
  “我可不敢想你们!”金日咕哝。
  琼古瞟他一眼,没吱声,琼玉却马上拗起性子来了。
  “大阿哥,太后说你拒绝娶我们,为什么?”她理直气壮的质问。“我记得小时候你说过要娶我们的呀!”
  金日两手往后一背,慢吞吞的穿过慈宁门。
  “我也记得你们离开王府进宫那天,我说过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!”
  琼玉没气了,迟疑的看看琼古,再看回金日。“太后说我小时候很顽皮,我不记得了,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?”
  真方便,只记得救人,不记得杀人,她就变成天下第一善人了!
  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,只不过我不陪你玩,你就大哭,额娘就会生气,阿玛就会揍我,你就在旁边拍手喊加油,你偏爱想鬼点子整人,东窗事发之后,挨骂、挨揍的也是我;你又特别喜欢到大人不许你去的地方冒险,每次闯了祸,挨骂、挨揍的都是我……”
  金日每说一项,琼玉的脖子就短一分,说到后来,她已经没脖子了。
  “我……我真的都不记得了……”她尴尬的呐呐道。“那……那……琼古那么乖,她不会闯什么祸吧?”
  斜眼朝身旁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人瞄去一下,金日嘲讽地撇一撇嘴角。
  “她是从来不闯祸,可她就爱扯我的衣摆跟前跟后,连我要上个茅房都不肯放手,硬掰开她的手,她就哭得全京城里的人都听见,于是我又挨骂、挨揍,还罚跪。真他大爷的,明明个头儿那么小,一嚎哭起来那声音却大得吓煞人,王府都差点被震垮了,真不知哪儿借来的嗓门!”
  琼古的脑袋也掉了。“对……对不起!”
  “哈哈,真的对不起嘛!”琼玉打着哈哈,想混过去。“不过我们都长大了,保证不会再害你挨骂、挨揍了!”
  “没错,我们都长大了,”金日赞同的点点头,再越过长信门,慈荫楼已然在望。“我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你们胡作非为的大阿哥了。”
  “嗯嗯就是……”金日慢条斯理的转向慈荫楼东梢的过道。“我是一个霸道的男人,别以为我会像阿玛那样千般呵护、万般宠爱老婆,对我而言,老婆只是个工具,漂不漂亮无所谓,聪不聪明更不重要,唯有懂得逆来顺受的女人才够资格做我老婆,为所欲为我是绝不允许的!”
  琼古和琼玉相对一眼。“我们保证会很听话!”
  “是么?”金日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。“那我们来试试看吧!”
  于是,他加快脚步穿越慈荫楼的过道,来到慈宁花园的主建平咸若馆,先吩咐馆内的太监送壶茶来,再循着围廊到正殿前的抱厦。
  “从现在开始,你们一句话,不,一个字都不准吭!”
  语毕,他就随手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看,不再理会琼古姊妹俩,太监送茶来,他也没有任何反应,专注得好像天塌了他也会在破瓦颓垣一中继续看他的书。
  默默地,琼古为金日斟了一杯茶,也拿本书坐到一旁去看。
  至于琼玉,她可辛苦了,起初她也学金日拿本书看,但不过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,扔开书呆坐片刻,又起身到处看风景,结果看着看着看到外头去了,走着走着不见人影了。
  半晌后……
  “大阿哥、大阿哥,瞧,我捉到一只雀儿了,我捉到一只雀儿了!”拉着得意的欢呼声,琼玉兴匆匆的跑回来,献宝似的把手中的雀儿伸到金日面前。“瞧,这只雀儿,漂亮吧!”
  金日慢吞吞地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到琼玉脸上,嘴角又似笑非笑的勾起来。
  起初琼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,直至琼古焦急的猛扯她的手,她回眸看,见琼古又是懊恼又是无奈,这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好事,慌忙收回手藏到后面去,再堆起一脸尴尬的笑。
 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我一时忘了,我……我们重来、重来!”
  金日挑了挑眉,“重来?”然后摇摇头,“算了,我们走吧!”放下书,迳自起身离去。
  琼玉姊妹俩慌忙跟上。“走到哪儿?”
  “回慈宁宫!”
  “太后还没有派人来叫我们呀!”
  “那又如何?我们也可以去陪太后闲打牙儿啊!”
  “可是……”
  “更何况,我也要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逆来顺受究竟是怎样!”
  “呃?”琼玉姊妹俩下觉疑惑地面面相觑。
  逆来顺受还有分真的假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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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回到慈宁宫,不等太后质问,金日便嬉皮笑脸的凑上去。
  “太后,别赶我们,弘普也想跟您聊聊呀!”
  太后困惑的看看他,再望向琼玉姊妹俩,见她们两张脸两副好奇的表情,似乎想在她这里得到什么疑问的解答,于是点头应允。
  “好吧,你也坐下吧!”
  “谢太后!”金日一落坐,便对翠袖下了一道“命令”。“翠袖,打这会儿开始,无论如何,一个字也不许吭,直到我说可以为止!”
  翠袖怔了怔,旋即点头表示知道了,没有发出任何疑问。
  倒是太后纳闷的问过来了。“为何这么说?”
  金日瞟一下琼玉姊妹俩,慢吞吞的端起宫女呈上来的茶。
  “没什么,只是弘普这会儿看她不顺眼,不想听她吱声而已。”
  听他这么说,太后不禁慈眉一皱,正待训斥他几句,匆又见琼玉直对她挤眼,
  训斥的话语又溜回肚子里,考虑一下,决定随她们去。
  于是,大家又聊起来了。
  刚开始,没有人注意到翠袖特别安静,因为光是琼玉一个人就抢光所有人的台词了,直到太后下经意地问了翠袖一句话,翠袖竞用点头来回答,再问,她居然比手画脚起来了。
  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哀家问你话,你为何不回答呢?”
  翠袖又比手画脚:请太后恕罪,夫君不许我说话。
  太后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。“你说你的吧,若是弘普胆敢责怪于你,有哀家为你顶着。”
  翠袖再比手画脚:请太后恕罪,夫君的话不可不听。
  太后慈眉扬高了。“怎么?哀家的话竟比不上弘普的话么?”
  见太后似乎生气了,翠袖慌忙离座跪地磕头。
  太后真的有点恼了。“弘普,你真是胡闹,哀家是宣她进宫来陪我聊天,你却不许她吱声,怎么着,是故意要惹哀家生气吗?”
  照正常状况来讲,老人家都那么明显的表示不高兴了,金日该让翠袖开禁说话了吧?
  谁知金日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了,不但不认错,竟还把一切都推到翠袖身上。
  “翠袖,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惹太后挫火儿!”
  而翠袖居然也没有为自己辩驳,继续磕头把一切罪过都顶下来。
  这下子,太后真的生气了。“弘普,明明是你不准她吱声的,这会儿又来怪她,真是不讲理!”
  更教人吃惊的事发生了,金日竟也跟着沉下脸色,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霍然爆发,瞬间变了个样子,两旁伺候的宫女、太监们恍惚以为见到了庄亲王,脚下不由自主直往后退。
  “翠袖,你是存心害我被太后责怪么?”
  翠袖猛磕头,咚咚有声。
  太后火了。“弘普,你是要哀家下懿旨吗?”
  金日脸也黑了,蓦然起身大步向前,模样看似要对翠袖动粗,太后心头一惊,正欲喝阻他,却见他竟是蹲下去亲手将翠袖扶起来,眨个眼,他已然恢复过去那纯真可爱的笑脸。
  “你可以说话了。”他说,再回眸。“两位格格,明白了?”
  琼玉与琼古瞠目结舌,哑口无言。
  琼玉就不必说了,但琼古,她原以为自己定然可以满足金日逆来顺受的要求,现在一见,不得不承认金日所要求的逆来顺受太过火了。
  那不是逆来顺受,根本是不要命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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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他大爷的,你干嘛那么使劲儿磕嘛!”
  嘴里大骂着,眼底却是怜惜一片,金日亲手为翠袖敷上热毛巾,还不时亲两下表示他的歉意。
  “不用力,人家不会信嘛!”翠袖反驳。
  金日啼笑皆非。“人家又是谁?”
  “你又没说,”翠袖喃喃咕哝。“我哪知道你要我做给谁看!”
  “你啊!”金日又气又好笑,更多是怜爱。“再有下回,别给我真磕,做做样子就行了!”
  “那样人家会信吗?”
  金日无奈摇头,放下毛巾,将手掌平铺在她额头上。“别动!”
  片刻后,他收回手,翠袖额头上的淡淡瘀青已消失不见,她惊讶地在额头上摸来摸去。
  “咦?不痛了耶!”
  金日环臂将她纳入怀里,好像不知如何是好。“你真是……回来后也不问问为何要那么做,你不觉得我太过分么?”
  “我相信你,”翠袖一脸信任的瞅着他。“你会保护我。”
  手臂不觉使力搂紧了她,他轻轻喟叹,“有你就满足了,我怎会还想要别的女人呢?”然后,他放松手臂。“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,那日我跟额娘他们讨论过了,决定……”
  他把那天决定的对策仔细告诉她,她静静聆听,一边表示了解的点头。
  “原来如此,可是,这么做她们就会放弃了吗?”
  “难说,”金日沉吟道。“琼玉好强,不轻易认输;琼古也很死心眼,不容易改变主意,想让她们放弃并不简单。”
  “那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翠袖问,一边贪恋的偎入他怀里。
  “不怎么办,见招拆招。”他漫不经心的抚挲她的脑袋。
  “如果碰上拆不了的招呢?”
  “……无论如何,我绝不让步!”
  翠袖仰起娇靥。“可是你不能不顾虑到二弟、三弟、四弟、五弟他们呀!”
  抚挲她的手停了,金日懊恼的低咒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。
  “倘若不是顾虑到他们,我早就直接跟皇上摊牌了!”
  翠袖思索片刻。
  “如果真不得已,你就把她们娶回来吧,我不会介意的。”她体谅的说。“你是大哥,照顾弟弟们是你的责任啊!”
  金日眼色阴沉,不语。
  “好好好,我们不说了、不说了!”翠袖赶紧转开话题。“对了,额娘说要找时间去蒙古探望大妹、二妹,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呢!”
  “等我有时间再一起去。”
  “额娘说你不用去。”
  “……不准去!”
  “额娘说如果你不准我去,那我们可以瞒着你偷偷溜去吗?”
  “……”
  琼玉姊妹俩果然不肯放弃,万寿节过后四天,乾隆奉皇太后銮驾谒陵并行围,金日被征召随行,琼玉姊妹俩自然也跟去了。
  此去起码要两、三个月,用辫子猜也猜得出太后存的什么心思,一男两女两个月的日夜相伴,肯定可以擦出一点火花来,能擦枪走火更好,到时候他不娶人家就交代不过去了。
  既是皇上的命令,又是前一天才下达的旨意,根本不给金日想借口回绝的时间,他不去也不行。
  于是,他前脚才刚出京,后脚满儿就拉着翠袖跳上马车,溜到蒙古去了。
  “夫君会生气。”
  “怕什么,我们只要早他一步回京不就行了!”
  “可是……”
  “没有可是,听我的就是了!”
  幸好,翠袖拒绝不了强硬的满儿,因为这将是她这一生中唯一能够见到两位小姑的机会。
  往后,她连踏上那块上地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  南苑,皇家养鸟兽的地方,是一处林泉溪水、草木丰茂之地,皇帝除了在此避暑纳凉之外,主要在这里狩猎、习武和阅兵。
  这年八月底,在谒过景陵之后,乾隆又到南苑来行猎了。
  不过说是要狩猎,乾隆却命令金日陪在太后身边,太后又要他护卫琼玉姊妹俩去狩猎,于是,他就变成琼玉姊妹俩的专用侍卫了。
  “大阿哥,你不想打猎吗?”琼古小心翼翼地问。
  金日闷不吭声,管自绷紧了一张奶娃脸望着远方。
  琼玉和琼古飞快的对一眼。“那……我们到那林子里坐坐好了。”
  于是三人三骑快奔到林子里各自下了马,不意刚刚还一心在金日身上的琼玉,竟然一看到林子里躲着几只麋鹿就忘形的呼喝一声追了过去,琼古无奈地暗自摇头,眼一转,再见金日负手背对着她立于林子边,又在眺望远方,不知为何,她有点、心虚。
  “大阿哥,你在想什么?”
  “想我女儿,想我儿子。”
  琼古不禁瑟缩了一下。“对不起。”
  “为什么说对不起?”
  “……”琼古不敢回答。
  “因为我会在这里,罪魁祸首是你们两个吗?”
  “我……我只是不明白,小时候我确实不懂事,但我长大了,也懂事了,而且大阿哥也的确说过要娶我们的,为何大阿哥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们呢?”
  “你说你不明白……”金日徐徐侧过脸来望住琼古。“我更不明白,当年陪你们一起玩的不只我一个,还有弘曧和弘昶,为何你们偏偏认定我,我跟你们的年岁相差最多不是?”
  琼古低头沉默片刻,然后抬起眸子来瞅住他。
  “大阿哥可还记得,在我六岁那年,也就是我们进宫陪伴太后前两个月,舅舅派人来接我们回裕亲王府,但裕亲王府的嬷嬷没有看好我们,让我们给溜出府去了,当时我们想要回庄亲王府……”
  “怎能不记得,”金日以那种“想起当年不堪回首”的语气喃喃道。“两座王府里的人疯了似的到处找你们,就差没出动八旗营,搞了个翻天覆地、天下大乱?”
  琼古又心虚的垂下螓首。“对不起,当时我们住不惯裕亲王府,才想回去找你们,谁知才刚出门就迷路了,三转两转竟转到了太平湖,我们就困在那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荡里……”
  “还被野狗追!”金日追加重点。“当我找到你们两个时,那群野狗已经准备要开动了!”
  琼古猛然抬起娇靥,“但大阿哥你救了我们!”她略显激动的轻喊。“你不仅及时赶到,而且两三下就打跑了那群野狗,你是那么英勇、那么威武,没有人比你更厉害,没有人比你更……”
  “请等一下!”金日呻吟。“请不要告诉我,就是因为那件事,你们才……”
  “就是那件事!”
  “……早知道让你们被野狗咬死算了!”
  “大阿哥,”琼古低呼,眼眶因为受到伤害而泛红了。“你就那么讨厌我们吗?我那时候才六岁啊!”
  金日面无表情,但眼神很认真的凝视她半响。
  “不,我不是讨厌你们,而是不喜欢你们,因为你们的行为无法让人喜欢,但毕竟当时你们还小,不懂事,也不好苛责你们。不过……”
  目光移开她,回到前方——京城方向,他心里想着翠袖和两个孩子。
  “你小时候,我最厌恶的是你老缠着我不放;而今,你依然缠着我不放,倘若我真厌恶你,那也是因为你这种跟小时候同样的行为。你真懂事了吗?不,在我眼里,你跟小时候一样幼稚!”
  “可是……可是小时候你明明说过要娶我们的!”琼古急切的为自己辩驳。
  嘴角嘲讽地勾了一下,“不只我,弘曧和弘昶也说过要娶你们,为什么你不去缠他们?”金日反问。
  “咦?”琼古愣住。
  “你只记得我说过要娶你们,却忘了那是在玩扮家家酒的时候……”
  “啊!”琼古傻了。
  “要真有人说长大后要娶你们,那也不是我,是弘昶。”
  “……”琼古不知该如何反应了。
  “现在你应该清楚所有事实了,希望你能再用脑子认真思考一下,你们这种行为不会让我喜欢你们,只会让我更反感!”
  金日平静的说完后便不再理会她,琼古呆若木鸡,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  就在这时,琼玉哇啦哇啦地跑回来了,“可恶、可恶,我的箭法明明很好,为什么老射不中呢?不管、不管,大阿哥,我要你帮我……”两脚定住,疑惑的来回看他们。“咦?你们怎么了?”
  没有人回答她,金日是懒得理她,琼古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。
  说她们搞错了什么吗?
  但救她们的确实是他呀!
  可是他说她们这么缠着他只会让他更反感。
  然而不这么做,她们又该如何做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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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月底,满儿和翠袖自蒙古回到京城,十一月初,乾隆也奉皇太后銮驾返抵京师了。
  金日是铁青着一张可怖的脸回到世子府里的,府里的仆婢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忙着脚底抹油纷纷逃难,因为这时候的世子爷跟庄亲王没两样,果然是父子,只有两个字可言:恐怖!
  而庄亲王府里的人一听说乾隆回京了,一窝蜂全跑到世子府里来等金日,没想到却见到庄亲王复制版。
  要看庄亲王,他们不会留在王府里看——真版,干嘛特地跑到这里来看!
  “小日儿,又有什么麻烦了吗?”
  “麻烦?”金日喃喃覆诵,匆尔狂怒的猛拍一下茶几,砰一声茶几碎了,
  “不,那不是麻烦,是……”再横拳狠捶高脚架,砰一下高脚架也垮了,“皇上的旨意!”又一脚,扶手椅寿终正寝,“我……”抓起花瓶来砸出去,价值连城的双绣屏风变成一文不值的烂木片,“不能不从的旨意!”最后呼一掌挥出去,大理石桌化为大理石粉。
  好,他发泄够了!
  阖着眼,他徐徐吐出一口长长的怨气,再睁眸,环顾四周,想找人抱怨或商量,却愣住。
  厅里没有半个人。
  怪了,刚刚他进厅里来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吗?
  他困惑的再仔细看,愕然发现厅里果真没人,倒是窗边门旁探着好几张半脸,畏畏缩缩的又躲又藏,战战兢兢的只敢露出两只眼,一见他注意到他们,眨眼又消失,他不由啼笑皆非的叹了口气。
  “进来吧!”
  “……安全了吗?”
  “安全了!安全了!”金日不耐烦地说,迳自找了张完好的椅子坐下。
  又过了好久之后才有人进来,翠袖,她是被硬推进来的牺牲品,见金日只是手支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,并没有溅血杀人的迹象,其他人才敢陆陆续续的溜进来,有的沿着墙壁摸进来,有的从窗子爬进来,有的只敢站在厅口。
  然后,翠袖又被好几只手一齐推了一下,推向金日。
  “呃,夫君,我能不能请问一下……”
  “你问。”
  “你发疯了吗?”
  静默片歇,金日失笑,因为翠袖一本正经的表情。
  “谁说我发疯了?”
  “额娘。”
  横横的瞪去一眼,“她才疯了!”金日没好气地说,然后拍拍身边的椅子。
  “来,坐下。”
  翠袖听话落坐,再关心的仔细审视他。“夫君,究竟是谁惹你生气了?”
  一提到这,满肚子火又冒上来了,“还有谁,”金日咬牙切齿地恨恨道。“除了皇上还能有谁!”
  “他如何惹你生气?”
  “他竟敢威胁我!”
  “威胁你什么?”
  才问两句,金日又不说了,沉默了好一会儿后,情绪才又平静下来。
  “在我回府之前,”要讨论这件事,他不能发火。“皇上特意在养心殿召见我,劈头就说明年正月中,他要奉皇太后銮驾南巡,我已被排在随行名单之中……”
  “南巡?那要很久吗?”
  “起码要三、四个月。”
  “那么久?”翠袖惊呼。
  “不仅如此,七月的木兰秋弥我也得去,天知道何时才能回京,最后,皇上又说……”金日又咬了一下牙根。“今年是皇太后六旬圣寿,他希望能把太后最渴望的礼物呈献给太后……”
  “是什么?”翠袖脱口问。
  金日恼火地瞪她一眼,但还来不及回答,旁边就有人插嘴进来。
  “就是让小日儿把琼玉那对姊妹娶进门嘛!”
  “喔。”翠袖有点尴尬的缩了一下脖子。“那后来呢?”
  “我说……”金日慢条斯理的说道。“倘若我不同意呢?”
  “对,如果你不同意呢?”翠袖再次冲口而出问。
  金日再瞪她一眼,翠袖又尴尬的缩回去。
  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
  金日又静默片刻。
  “皇上说……”
  “说什么?”厅里所有人同声一致问,有那么几分紧张的味道。
  “既然我已晋封为世子,那么……”金日的目光徐徐移向弘曧、弘昶。“弘曧和弘昶是不是应该搬出王府了?”
  顿时,厅里沉寂了下来,再也没有人出声。
  很好,乾隆已经挑明了讲,看是要顾兄弟还是顾老婆,随便他挑,总之,他只能二择一,别想大包大揽。
  难不成非得低头不可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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