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奴锦衣卫 第七章

  祝湘微顿了下,好半晌才道:「我表哥……身上也有伤。」
  明明就是一种权宜说法,可要她当着他的面叫他表哥,真是教她打从心底不舒服,不禁恨恨地瞪了袁穷奇一眼,结果却见他朝自己微颔首,像是正应和着她喊的那声表哥。
  「是喔,还真是看不出来,不过说来他们的运气也真差,竟然会来这儿找你的路上遇到山贼。」刘大娘叹息着却又有些疑惑,「可咱们在这儿待这么久了,从来也没听过山贼在这附近出没啊?」
  祝湘眼角抽了下。真亏他说得出这种蠢话,这里的人家穷得都快没命了,山贼在这儿出没,是存心饿死自己不成?
  要说遇到山贼,至少也得说在东诸城的西南角,而不是在这东南角外,笨蛋!
  「是啊,他们运气是背了点,但好在联系上我了,静养个一段时间就不成问题了。」祝湘淡声说着。
  刘大娘跟她再搭了几句话,一会刘文耀又端来饭菜,寒暄了几句,才将这对热情的母子给送走。
  待人一走,袁穷奇便静静地走到她身旁,开口占她便宜。「表妹,你怎么看得出表哥我身上有伤?」
  「伤在脑子,一目了然。」会说遇上山贼,不是脑袋坏了是什么?
  袁穷奇微扬起眉,还未开口,一旁齐昱嘉已经毫不客气地拍床大笑,引来祝湘横睨一眼。
  袁穷奇凉凉的回头看着齐昱嘉,就见齐昱嘉笑着道:「袁穷奇,棋逢对手啊!」
  这次挥军北上,锦衣卫既有安插人手,东厂的手自然也能伸进来,而且安插的还是占了锦衣卫指挥同知一职的田尚宝。田尚宝仗着自己是齐贤的义子,在大军里颐指气使,却三番两次被袁穷奇那张利嘴给刁得应不出半句话,只能涨红脸缩在一旁生暗火。
  他以为袁穷奇那张嘴已经够厉害,岂料这个祝湘更是棋高一着,反应奇快无比,字字句句一针见血,明知不该笑的,但他是真的忍不住。
  「该用膳了,公子。」袁穷奇皮笑肉不笑地道。
  「嗯。」他憋着笑,瞧着两人互动,倒也教他这段养伤的日子好捱了些。
  尽管添了一些用品,可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茅屋里,还是显得有些不方便,那两个男人可以一切从简,但她不能,尤其至少要给她火折子,不能让她摸黑诊脉找药材,更得让她可以生火烧点热水擦洗身体,就像现在。
  「祝大夫——」
  「站住,不准开门!」正褪去外衫准备擦澡的祝湘连忙喊着,可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故意,竟然还是把门给推开——「袁穷奇!」
  她尖声喊着,只能赶紧抓起外衫遮住自己,怒眼瞪去,却见他已经快一步退出门外,门也关得死紧。
  「袁穷奇,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?!」她羞恼的骂道。
  这里就两间房,这房里就只钉了座床板,连张桌椅都没有,更不可能会有屏风,她都已经出声制止了,他竟然还推门而入!
  「祝大夫,抱歉,我家公子人有些不适,所以我才会过来……有所冒犯,还请见谅。」
  他在门外快速的说着。
  祝湘心里极恼,但一听见他说齐昱嘉身体不适,连忙飞快地套好衣服,推门走到隔壁房里,张口就问:「怎么了?」
  问的同时,她已瞧见齐昱嘉脸色苍白,脸上布满细碎的汗。
  「不知道……就突然肚子犯疼得很……」齐昱嘉紧闭着眼,不断地在床上翻动着,像是企图找个好姿势可以祛走些许痛楚。
  祝湘上前把了脉,细柳眉微微攒起。「看来是我药下得太重,教你体内的热和寒给撞在一块,我替你弄帖药,让你舒缓舒缓。」
  齐昱嘉闻言,微微点着头。
  祝湘从竹篓拿出几味药,快步走到屋后,就见袁穷奇已经动手生火。
  祝湘冷睨他一眼。「看在是你公子身体不适的分上,这次不跟你计较,再有下次,我就戳瞎你的眼。」
  她已经受够了那些满心色欲的男人,如果袁穷奇也是这一类男人,那么……她会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传宗接代!
  「好,只要我把该办妥的事都办好了,就算你要戳瞎我的眼,我也没话说。」
  祝湘以为他指的是把齐昱嘉安全地送回京城,可还未启口便又听他说:「不过,可能会让你等很久就是。」
  等很久?她忖着,听杏花镇往来的商旅提起过,从京城到东诸城,乘坐马车大概要费上两个月的时间,如果是快马大概只要一半时间,现在只要费上个把月将齐昱嘉的身体调养好,然后避开东厂耳目,他想赶回京城并不会太久。
  不过重点是——「你就这么想要被我戳瞎眼?我要的是你别再犯,要进我的房之前一定要敲门,等到我答允了,你才能入内。」
  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她特别叮嘱,是他该知道的基本礼仪。
  「记住了,表妹。」
  「不要叫我表妹。」
  「总得要叫惯,否则要是在刘大娘面前露了馅,岂不是要坏了你的清白?」
  「最好是如此。」她悻悻然地将药材洗净搁进壶里,回房前瞪了他一眼。「熬个三刻钟就成了,弄好了就让他喝下,如果再有问题再来唤我。」
  「麻烦你了。」
  「偶尔也会说人话嘛,表哥。」她哼了声。
  袁穷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唇角浮现淡淡笑意。
  真是个怪丫头,尖牙利齿得很,但却又不教人真的恼怒,更有趣的是她方才明明就动了怒,可一听睿王不适,却又立刻赶来……说到底,倒是个性情挺不错的怪丫头。
  祝湘哪里管他在想什么,回房擦澡后,确定没有什么声响便上床睡觉。
  现在的她,不需要锦衣玉食,裘衾丝被,不管到哪里她都能安身立命,粗茶淡饭一样度日。
  在床上翻了会,确定隔壁再无声响,确定齐昱嘉没有其他状况,她便放心地入睡。
  翌日,天未亮,她便已经起身梳洗。
  本要到隔壁替齐昱嘉把脉确定病况,但想了下,也许他们尚未醒,她便转了个方向走到屋后,却听到有细微的声响,像是在劈柴。
  循着声音来源,她往屋后的林间走去,在林叶隙缝中瞧见袁穷奇正在砍树。
  他扬起手中的斧头,朝树干连劈了两下,约莫三、四丈高的桃心花木应声倒下,而他立刻托住树干,再缓缓地搁置在地上,像是怕引起太大的声响。
  她站在一旁观察着,就见他动作俐落地将细枝劈除,而后站在树干旁思索一下,便开始动手将树给分段劈开,像是准备制作什么。
  祝湘想了下,朝他走去,启口唤着,「袁穷奇。」
  然而背对着她的袁穷奇却是充耳不闻,像是太过专注在手上的工作,她也不以为意,待走近剩几步距离时,又唤了一次,他却依旧没有反应,她不禁微恼地想要轻拍他的肩,就在她快要碰到他时,他握着斧头的手突地反手劈来,吓得她尖叫出声,双眼不禁紧闭着——
  「是你?」
  祝湘听见他的声嗓才缓缓张眼,发觉自己几乎逼出一身冷汗,而他手中的斧头已经紧握垂放身侧。
  「你在搞什么,故意吓人吗?」叫他也不应,一走近就拿斧头招呼她……吓人也不是这种吓法。
  「表妹,给你一个建议,不要随便走到练武者的背后,这样很危险。」那会是一种自然的身体反应,要不是他动作够快挡下,她真是要莫名其妙地死在他的斧头之下了。
  「我有叫你,是你不踩我。」她知道他是武人,会有武人戒备的习惯,可她明明有先出声。
  袁穷奇眸色微黯。「抱歉,是我没听见。」
  「专注工作是好事,但你好歹也要提高警觉。」确定他不是故意吓人,她的脸色稍霁,蹲在被他劈成数块的木柴边问着,「你这是要做什么?」
  「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,所以我打算做几张桌椅,这么一来大伙一道用膳也方便多了。」袁穷奇将斧头搁到一旁,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匕,开始雕着榫孔。
  祝湘想起昨儿个用膳的状况,小厅里本来有两把椅子的,可是一把的椅脚早就坏了,所以昨儿个用膳时,是齐昱嘉坐在床上,她坐在椅上,袁穷奇只能站在桌边。这种情况教她想要邀刘家人一道用膳都开不了口。
  倒没想到他心细如发,知道要改善这问题,但更教人意外的是——「你真的会做桌椅吗?」曾几何时锦衣卫连木匠的活儿都学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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