滇门名花 第六章

  丰润的红唇几要贴上容灿,鼻中嗅到她独有的香气,月光下,她的眸如夏夜水面,反映出两个自己。容灿一愣,手停在半空,怎么也打不下去。
  「你舍不得我死。」沐滟生拉下他的手,将脸颊轻轻偎上。
  容灿又是一怔,意识到自己的举动,心中恼恨了起来。
  「走开!」单臂粗暴地格开她。
  沐滟生好脾气地摇了摇头,好似眼前是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。「人家想做的事尚未完成呢。你这个模样,我怎能说走就走?」
  容灿以为她所谓「尚未完成」指的是火药之事,唇边浮出冷笑,「要命一条,等你来取,若想从我口中逼出什么,那是白费心机。」道完,他又口吐黑血,身躯终于倒地不起。
  「能撑到这时候,也难为你了。」
  她移近他,气息轻轻撩上容灿脸庞,容灿没法动了,方才发力出招抽光体内存留的气劲,如今的他只能任人宰割,望见女子的笑颜,他索性闭上双目不去理睬,却阻止不了她的轻声细语传人耳中--
  「刚刚没一掌打死我,你肯定在恼怒自己吧?可是……可是我心中很是欢喜……」顿了一顿,她音调转为低柔,轻轻地问:「你说,江湖上相传金鞭霞袖聪敏机智、貌美如花……你怎么想?是不是也觉得我貌美如花,长得好看呢?」
  身为女子,对自己的容貌必定是在乎的。容灿本不欲回答,随即忆及她喜听旁人称她貌美,双目睁也不睁,轻蔑地启口。
  「我所识得的姑娘中,个个都比你美貌娇艳,会吟诗、会作对、会篆籀、会弹丝、会品竹、唱清曲舞垂手、下围棋比双陆,与她们相处绝不会言之无物,倒是你,你会什么?呵呵……只会耍心机,喔,我倒忘了你还会耍长鞭。」
  知道她汉语所知有限,容灿故意讲些她不懂的词,什么篆籀(古体书法)、弹丝(弦乐)、品竹(管乐)、垂手(舞蹈)等等,沐滟生还是首次听过,又如何能懂其中含意?
  「她们……都是汉家的姑娘?」许久,她问,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  「汉家姑娘知书达理、婉约贞静,岂是你比得上的!」
  又是一阵沉默,不知名的虫儿唧唧叫着。
  「汉家的姑娘最最可怜!」她下了注解,语气微绷。
  「做什么?!」容灿猛地睁开眼,看见她翻身跨坐在他的肚腹上。背对着月光,他瞧不清她脸上的神情,只觉女子双腿夹住自己腰侧两边,小手握着他淤肿的右掌,两人动作十足暧昧,容灿心一紧,狠狠又问:「你做什么?!」
  「完成今晚来此的目的。」语毕,她由腰际抽出短匕。
  见银光闪过,容灿暗合双目,心想,今日要命丧此女手中了。
  匕首落下,没有刺入容灿的胸口,却在他右掌心割了三刀,她找出短匕、挥刃、回鞘,动作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而这三刀较之方才她使劲压迫,便如搔痒一般,容灿竟是毫无痛觉。
  不知她又再想什么方法折磨自己?容灿怒睁双眼正欲斥骂,见眼前景象,话便梗在喉间,气息陡地紊乱。
  沐滟生跨坐在他的腹上,两手执着他的右掌,她半边的脸埋在他的掌心中,她的唇温温润润、如同暂栖的蝶,贴熨在那三刀的口子上,吸吮出腥味的血。
  「你……」这一切超脱容灿所能想象,想推开她,可恨身上无半分气力,他手心感受不到痛觉,或许是心理作用,对于女子游移吸吮的唇却是敏感万分,整个掌心都热腾了起来,心亦随之迷惑。
  沐滟生不理会他,沉默着,专心一意处理那些伤口。
  藉由月光,她每次偏开头将毒血吐掉时,容灿瞧见她双眸微垂,几分倔强,几分黯然,不知是否在意着他方才所说的话。
  「你到底……」随着掌心流出的污血,胸口的痛渐趋缓和,取而代之是极端的困顿,容灿强睁着眼想看清楚她,眼皮却沉重得难以抗拒,他合起眼,蓦地睁开,又乏力地合起,来回四、五次,「……意欲为何?」他眉心皱折松开,意识终于飘远了。
  直到血转为正常的红颜色,沐滟生才停下吸吮,将一边的霞袖在水中浸湿、拧干,小心翼翼擦拭着自己划下的三条刀口。接着,由腰间取出一水滴形的药瓶,将里头药粉均匀撒于掌心,粉末碰到伤口立即没八血肉,淤肿淡化了,伤处亦逐渐凝结,形成又细又长的痕迹,容灿的掌纹原就复杂,而今又贯穿了三条横线,更是错综难明。
  「喂--」她俯下头轻声唤着,容灿无所动静,彷佛睡得极沉。
  幽幽地,她叹息着,手指沿着男子冷峻的脸庞画动,淡淡细纹的眉心、两道浓眉、挺直的鼻梁和好看的唇形--
  沐滟生仍是幽幽一叹,螓首搁在容灿胸膛,半边的身躯贴紧了他,仰起小脸,媚态横生的眼眸注视着男子微泛胡髭的下颚,以及轮廓英俊的侧脸。
  「人家把东西送给了你,为何将它丢弃?」她喃喃地问,明知不会有解答。
  夜深了,月华依然清亮,那叹息似的歌声又起,如痴如醉、绵绵渺渺。
  在梦中,男子捕捉着歌音,眉微微皱着、唇微微扬着,一切似梦似幻,欲辨已难……
  醒来时,容灿发觉自己躺在临窗的长椅上。透过窗子望去,水面平静无波,一只白鹭低旋着,长嘴捕获水底下的小鱼,又振翅飞高。
  稍稍一动,全身肌肉又酸又软,好似年少时为扎实武功基础、双臂吊起水桶,跃上三天三夜的马步,每条肌肉都撑到最大极限,忽又松弛下来--
  「觉得如何?」男子笑意隐隐,步近他。
  闻声,容灿急掉过头上时忘了自己正处于非常时期,颈部扭疼,喉间不由得发出问哼。
  「很不好。」他咬牙道,瞪了忍笑的李星魂一眼。
  「我睡了多久?」他知道自己睡了一段时候,梦境中,流荡着某种轻飘飘的音调,像是温暖的流域,将他整个包围,流连忘返。
  忘记有多久,他的心绪不曾如此放纵过。
  「至少一日夜。」他趋前欲助容灿坐起,被对方回绝,索性坐回竹藤椅,咂了口凉茶。「昨夜我到来时,三哥便睡在这躺椅上,一动也没动,可吓坏了小眠风,问了他,才晓得他也是过午才醒,显然让人下了熏香,迷得昏厥不醒。」
  意识在坠入黑甜乡前,容灿记得最后的影像,在竹阁外临水的檐廊下,那女子出乎预料的举动,匕首闪烁的光芒、埋在他掌心的小脸,那眼眸半合、双唇轻吮的神态……而自己怎会睡在这躺椅上?是她抱他进来的吗?
  容灿浓眉聚拢,全然猜不透那苗女是何心思。
  此时,眠风端着个大托盘跨进屋来,见容灿清醒,脸上露出欢喜笑容。
  「灿爷,饿了吧?眠风煮了粥。」
  双眉拧得更紧,容灿一脸嫌恶。「我不吃那种既烂又糊的食物,还有,将药汁倒了,休想要我喝下。」
  「灿爷,您可猜错啦!五爷这回没开药方子哩。」眠风放下托盘,边说着,一面揭开盅盖盛粥。「这粥还是得吃,五爷说您不仅骨头疲软,连肠胃也动得慢了,这几顿要吃些汤汤水水,免得闹肚疼。」
  李星魂微微颔首,解释道:「星魂替三哥把过脉,也看过右掌的伤势,其实三哥掌心的毒早已解开,但解毒的方法十分蛮霸,用的是以毒攻毒的相杀,先活络体内毒液,两种毒素相互牵制、互抵互消,再划开肌肤清出毒血。这是急法,底子强悍的人自可承受,若用在普通人身上,恐怕是适得其反。」
  「以毒攻毒!」思维错综复杂,容灿试图厘清一切。
  为解开竹筒中的秘密,她费心追踪至此,教他承受肉体极度的痛楚,为的是要由他口中逼出只字片语,为何--她要替自己解毒?
  他漏掉哪个环扣?那苗女要的到底是什么?
  容灿思索着,缓缓抬起右手,蓦然间,他双目大如铜铃,不是讶于横贯掌心的三刀,而是一只银环,那原是女子的耳饰,现下却端端正正地套在手腕上。
  「灿爷,是金鞭霞袖对不?我昨日就瞧见您腕上的银环啦,跟那日丢到长江里的那只同个模样,我就想,定是滇门那个妖女作怪。」
  「作怪?!」李星魂放下盖杯,顺手敲了眠风一记爆栗。「可知那银环是难得的宝物?古医书有云:『上银委以针灸,色润泽圆,入穴寸深,无感无觉,则疏筋活血、通利关节。』呵呵……说是那金鞭霞袖作怪,又何以将这珍物送人?」顿了一顿,他慢条斯理又道:「况且,人家还在你灿爷掌心抹上止血生肌的灵药,那药粉是独门调配,你五爷再怎么花心思,也难以想出完整的方子,你这小子,竟说人家在作怪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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